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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最喜歡的一個結尾。

*把上下合在一起了 有點長 全文1.6w字
*請勿上升真人



雨滴從傘面彈落下來,幾片石板的交界處已經長出了些許青苔。這場小雨似乎沒有攔住那些願意上街遊玩的人們,木屐撞擊未打磨過的石磚的聲音尤為激烈。

軍服還是有些寬大的,至少對於齋藤消瘦的身軀而言是如此。胸口的銀色牌子上面清楚的刻著“齋藤飛鳥”四個字,牌子上的人又用布沾了一些水,將那塊牌子擦亮,發出原有的光輝。一邊的一些勛章表明了衣服主人的階級。

齋藤看著一旁同來的生駒那副古舊模樣的武士裝,又出於對安全的考量,敲了敲桌子示意生駒把佩劍給拿下。原先生駒還是有些不甘願的,可是迫於齋藤延伸的威脅之下,還是乖乖的取下劍。
對面的若月和橋本也是一人着武士服一人着軍裝,不過一樣的服裝在橋本身上,更顯得齋藤就像是穿着大人衣服的孩童。

四個人面對面坐著,外面是其他顧客的喧鬧聲,可這間四個人的房間卻沒有任何人說話。

繁華盛世總是這樣吵鬧,許多軍營的人也來到這條小巷尋歡作樂,酒杯相碰的聲音到處都是,男人和女人的笑聲更是不斷傳出。唯獨齋藤這間房,安靜的詭異。

忽然,齋藤將剛才生駒放下的刀指向橋本和若月兩人中間,微微向上,手因為長期的訓練並沒有顫抖,筆直的伸著,不過齋藤卻是皺起了眉眼。

“齋藤少尉,沒必要這麼敏感喔”被刀指向的人用扇子遮起了自己臉上的笑意,眼中還透露著一股似乎是笑齋藤警戒心太重而想捉弄她的狡猾。
拿著刀的人又將刀放回原位,正想問為什麼對方知道自己名字時對方卻跟會猜人心思一樣的又開口了。
“少尉胸前的徽章大大方方的寫著齋藤飛鳥四個字呢”
沒有理睬橋本和若月怪異的眼神,女子收起扇子渡步到齋藤身邊坐下。
先是將齋藤剛剛放下的刀劍放到了沒那麼危險的後方,她收起扇子,替桌邊四個人倒茶,“我就是剛剛少尉問起的頭牌,叫西野七瀨”放下茶壺,當齋藤好像又要開口的時候西野又點了點齋藤的鼻尖,“不過なな還不賣身呢”

一旁的三個人看著這個平時總是喜歡欺負身邊哥哥姐姐的小霸王在沒幾分鐘之內就被眼前花魁調戲了一番,不自覺的笑了起來,齋藤漲紅著臉想要反駁一下,卻又怕旁邊那人又調戲自己而乖乖閉嘴。
看到這幅模樣的齋藤,三個人心裡更是樂開了花。

“飛鳥以後再欺負大家,我們就帶你來見西野小姐吧”橋本終究是沒忍住笑意,只好拿起杯子裝模作樣的喝著茶,沒想到卻被進來了白石用手指敲了敲頭頂。
“又在欺負後輩”

“少尉要常常來見なな的話,說不定なな會喜歡上少尉呢”
齋藤準備拿起茶杯的手,就這樣隨著西野的話落下而僵在半空中。西野湊得離齋藤又近了一點,仔細觀察旁邊這個人的表情。
西野的手托住下巴,手臂的袖子向下滑了一些,露出了半截潔白的手臂,“還是少尉討厭なな呢?那なな可以離開少尉的視線範圍內的”擺出了一幅猶如孩子一樣的委屈表情,然後站起身作勢離去。
雖然說要是齋藤討厭她的話她會立刻離去,可…
…可齋藤現在輕輕的拉住了她的手啊。

少尉潔白分明的指節輕輕扣住了花魁細嫩的手,雖然看起來扣得嚴實,可也只有這兩人知道實際上並沒有那麼大的力道,齋藤只是兩根手指頭繞著西野的手腕貼合而已,西野要是想要離去便可直接離去。
西野轉過身,看著撇過頭的齋藤。

其他人,識相的生駒細細的品嚐茶香不說話,橋本已被白石帶到其他小房間去了,而若月說是想出去透透氣便走了。其他軍官開的房間好像也頓時安靜了下來,似乎一切都被凍結無法動彈。

“飛鳥要是想留住我,那麼是不是得說點什麼呢?”被點名的人沒有因為稱呼的轉換而有不滿或是訝異,而是認真的想起了應該要說什麼話留住西野。
可是總是一個人待著而又不喜歡看那些有關於愛情的藝術的軍官並沒有想到要以什麼話哄眼前人開心,只好默默的收起手,一言不發的看著地上。
這人真的是…西野覺得好氣又好笑。
“不留嗎?”
“你要走,我也不能強制留住你嘛…”

一旁的生駒原先像是陶瓷人偶一樣冷靜的表情因為齋藤難得的低聲下氣而被敲開一樣的出現了裂縫,她決定還是撿起一旁的刀出去,不要礙了這兩人的好事。

好了,生駒提著刀慌張的往外面跑了,現在房間內就只剩下齋藤和西野兩人,原先不開口的齋藤這才鬆口。

“西野小姐…能不走嗎?”
看到這幅樣子的齋藤,西野沒忍住笑出了聲,“少尉不會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吧?”繞了半圈,西野最後坐在齋藤正對面的位置上。

請人端來了一壺酒,西野替齋藤斟滿了一杯,自己也倒滿了一杯。
“西野小姐…”對面這個人望向自己的眼神太過深情,雖然知道這只是她工作的一部分,但是齋藤未免還是有點承擔不住。
“少尉肯定是第一次來”西野沖著齋藤笑了笑,“哪有來尋歡的人,還喊花魁喊小姐的呢?”

“飛鳥,你說是吧?”

“嗯…”齋藤桌下的手不自覺抓緊了寬大衣服以掩飾緊張,不然到時候又被調戲可就不好了,“なな…”
西野桌子底下的腳故意又不經意的一直碰上了齋藤,每次都是輕輕磨過,年輕的軍官不免臉紅。


齋藤最討厭的大概就是雨天了吧。不論是哪個季節都是如此。
從公館出來,旁邊有人幫忙撐傘的感覺還是挺好的,至少她可以在確保不會被雨淋濕的情況下審閱文件。眼前文件的內容自然是讓她頭疼的,敵派的人試圖去以最大力度打壓以橋本等人為首的新一代年輕人。
舊政府這才倒台,在一陣東征西伐後好不容易將大部分地區給平定下來。

齋藤是不喜歡殺戮的,但是她身處的時代逼迫了她做出這樣的選擇。她出生的家庭還算是富有,自然不可能讓她去像西野一樣用身體去獲取金錢。她能走的只有讀書一條,因為不想成為後來眾多書上那些惡人。
殺人不會令她感到任何愉快,反而是內心更加的痛苦,當她將每一把刀、每一顆子彈打或刺進敵人身體時,她也彷彿被勒住咽喉,一陣噁心和暈眩感便上來了。

幸好橋本還是可以理解她這樣的人,便讓她從事一些幕後的工作,減少殺人的量。

現在手上的文件又令人頭疼,可能還是得要回去好好與橋本商量一下。這才平定了大部分地區,卻收到城內有人要反現在的政府,具體時間還沒確認,可要是這群人開始了行動,估計城內又得血流成河。這批人大概是先前武家的政權倒台時權力被剝奪的那群人,以武士和忍者為主。
當時政變發動時,她就已經料到了往後會發生的事情,例如現在--一群人要再推翻一遍政權。可是她在那時也下了決定,無論如何都不會退縮。


“蓮加,雨停了,傘其實可以不用幫我撐著,我沒那麼弱的”
岩本蓮加是因為憧憬齋藤才從軍的,這個小了她好幾歲的後輩還是挺令人喜愛的,絲毫不掩飾自己對齋藤的喜歡,不過這種喜歡純粹是對於前輩的敬仰而已。
齋藤想,這孩子嘛,雖然有時候吵了一點,不過還是很乖的,有時候講一點不好笑的笑話,甚至私底下會沒大沒小的對她鎖喉,可是一有人說出對自己不好的話,岩本都會毫不猶豫的反駁。
“是嗎?那我收起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下行的台階那麼長,總是可以讓齋藤想很多事情。
為什麼,下行的台階跟上行的台階中間要有著欄杆?

她望見,西野摟著若月的手臂,往著階梯上那間旅館的方向走去。西野的臉還是如之前見到的一般嬌媚,身軀緊緊倚靠在若月的身上。
為什麼中間要隔起來?
齋藤想,要是這中間沒有隔起來的話,那麼她估計會走過去,然後好好問候那兩人一番吧。

其實西野也沒有錯。那是她的職業,那是她的職業操守讓她做的事情,她就是靠著這些玩弄人心的技巧在這個世上立足的。
可是齋藤又想起了那天初見時的場景,西野聽著她訴說從小到大的故事,又聽著她說那些喜愛看的書以及對於生命的思考。
很獨特。那個晚上,她們並沒有像其他房間的人一樣,沉迷於那些欲仙欲死的感覺,相反的,她們聊了一整晚的人生,聊了一整晚的故事,聽著對方的煩惱然後加以勉勵。
但也不單單只是這樣。齋藤聽著西野訴說自己從未體驗過的愛情,說著未知的初戀,不知名的心動。

“說不定我會喜歡上飛鳥呢”西野笑著看著對面的齋藤。齋藤低著頭沒說話,也不敢抬頭看向西野。

可是現在聽來,這算什麼嘛。

在齋藤與若月擦身而過的瞬間,她忽略掉了若月那望向她意味深長的眼神,而是看著西野。

西野眼裡流露出來的是什麼?
彷彿是對她齋藤飛鳥的依戀與不捨?西野那天聽起來半真半假的話又回響在她耳邊。

“飛鳥桑?注意一下台階”岩本剛收好傘就看到了在下面幾階的階梯上度齋藤愣在那裡毫無反應,出於對安全的考慮,岩本還是出聲提醒了一下齋藤。


在那次意外的會面以後,齋藤決定了再也不去找西野。
可是又有什麼用?心裡還是那麼在意。

齋藤正在為這場突如其來的雨苦惱著。橋本好不容易批准了她放一個禮拜的假,她享受著得來不易的空閒,享受著屬於自己的時光。
一切都很安靜,連雨的聲音也不那麼煩悶。好像在雨的濾鏡下一切都出奇的慢,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偷懶了一下子,在任何人都沒察覺到的時候,放慢了腳步,讓人們有那麼一個可以放鬆的午後。

忽然一抹紅色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野之中,那個人背對著她,頭髮被盤起,修長的脖頸在她面前一覽無遺。這個背影怎麼可能認不出來,齋藤躊躇著到底要不要上前與她搭話,始終是做不出決定。

她轉頭朝齋藤笑了笑,就這樣向齋藤對視了那麼幾秒。對面的餐館燈開的格外亮,西野的側顏被完美的勾畫了出來。但她卻一語不發,又回過頭,撐起了紙傘離去。

齋藤的心跳就彷彿在那刻被西野七瀨這個人定格了。她在那邊站著,一動也不動。不是其他人所描述的呼吸緊促,而是一切美好都在她的眼前不停播放。


西野一邊走著,一邊觀察著那個人有沒有跟上來。她好久沒見到齋藤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齋藤好像躲著她似的一直沒出現。一這麼久沒見到她了,居然還很想念,或許是陷進去了吧。
就這麼走了好嗎…齋藤好像沒跟上來也沒帶傘的樣子啊…要是雨一直下她怎麼辦…

“齋藤飛鳥”西野又回到了那個地方,敲了敲齋藤的額頭,“傻瓜”
“嗯?為什麼這麼說…”
本來是想要好好發一次火,訓斥一下這個人的,結果看到了齋藤那一幅人畜無害的委屈臉,心卻又不由自主的軟了下來。
“走”
“欸?去哪?”
西野沒有正面回答齋藤的問題,將她拉到了傘下。
一路上,兩個人沒有說任何話,只有齋藤偏向西野的傘以及西野偏向齋藤的身體。

到最後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齋藤才發現這裡就是當初第一次見到西野的地方。在那之後也不是沒來過,單獨來了幾次,可也只是在外面的房間喝茶聊天,沒有進到這種小房間來。
西野說是因為剛剛下雨,想先去洗澡,便把齋藤一個人丟在房間。可齋藤還是有些不安,她不明白為什麼西野要突然帶她來這裏,在毫無告知的情況下。

雨還在下,夜晚的燈倒映在路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水坑之中。齋藤關上了窗,獨自背對門坐下,她不自覺開始梳理自己跟西野相處的過往,從第一次的會面到剛剛在車站的偶然碰見。
沒坐下多久,她又站起身來回在房間內渡步,一遍一遍的審視著這間房間的一切,從大到小,從裡到外。忽然間,她就不走了,手插在口袋,挺起了背,一個人朝著因為特殊工藝製成而模糊的玻璃看著。
齋藤本來就是安靜的人,她甚至連自言自語都不習慣。

有人貼到齋藤的背上來了,手還貼著齋藤的腰。被固定住的那個人也沒有轉頭確認到底是誰的惡作劇,只是伸出了一隻手撫摸那人修長的手指。


“為什麼最近都不來找我了?”
“我覺得你挺忙的,我來了也不會有時間見我”我又突然想到了在階梯上看到她還有若月的那幕。她們兩個人多般配啊,往那站著就是一幅畫,兩人親密的舉止就彷彿是真正的戀人一樣,根本不需要我的接近。
西野突然從我的背上起來了,趁著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將我壓在一邊的床上。我不清楚她要幹什麼,可是我卻發覺自己不僅無法反抗,也不想反抗。
她俯下身靠近我,我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因為同時實在有太多令我衝擊的事情了。
例如,她那原本就鬆垮的衣服直接散開來了,全身的樣子在我面前一覽無遺。又例如,她現在扣住了我的手腕,那張好看的臉在我面前放大,好看的眼睛與那鬆垮的衣服成正比,緊緊的勾住了我的心。


我與她的雙唇緊貼,是第一次的緣故,我未反應過來,她就趁勢的侵入我的陣地。兩人的舌尖交錯纏綿,就跟剛出生的雛鳥一樣莽撞。她的手改為勾住我的脖子,我坐起身,摟著她的腰。
這個吻持續了十二秒,即便是軍人,我在她強勢的攻擊之下也迅速的缺少氧氣。
兩人的鼻尖碰在一起,西野現在說任何話吐出的氣息都會觸及我的臉,可是內心卻是被軟刷撓過一樣癢。我仔細度聽著她說的話。

“齋藤桑就真的什麼也不做,要讓なな主動到這個地步嗎?”
“不要這樣叫我”我的聲音在經歷她的那一陣洗禮之後變得更加低沉且沙啞。她話裡的意思我自然是明白,即便這全都是第一次的體驗,可我還是想要看看她接下來的反應。

“あす”她在我耳邊輕輕說著,“なな想要你…”
我的惡趣味有些被挑起了,“想要什麼?”
“想要跟あす…再親密一點”


我看著身下的她動人的模樣,她的眼睛看著我,但是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散渙感。她的雙唇有時微開,有時用上牙死死的咬住了下唇,可即便是如是,嗯嗯啊啊的呻吟聲仍然不斷的從她的口中流出。
她彷彿溺水的人,找不到讓她向上游的施力點,而我是那海上孤獨漂浮的枯木,她緊緊的抓住了我。

“なな…なな…”我在她的耳邊輕輕叫喚著,如同道士在替神遊的人叫魂一樣。

“…可不可以…再…快一點”

我有一個缺點,就是在愛人前也無法埋藏住那腹黑的本性以及是不是出現的惡趣味。

“嗯?沒聽清”
西野聽見了我這般答覆後,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朝我的鎖骨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她還挺用力的,不用看都可以知道現在我的身上肯定有牙印以及她留下密密麻麻的吻狠。我暗自慶幸明天仍是奈奈未給的休息日,不然這幅模樣給橋本逮到我就完了。
我被咬的有些生疼,就加深了每次進出的深度。看著她有些不適的表情,我也沒有繼續玩弄下去,調整到了她會舒服的程度,畢竟我也不是什麼有怪癖喜歡在做這種事時看身下的人不舒服的模樣的那種人。

這整個過程就如同一齣戲一樣,有起承轉結,許多高潮迭起。最後的一幕,以我摟著懷中的她,給上輕輕的一吻劃下結局。


西野靠在齋藤那相對來說平坦的胸口喘息,齋藤用著哄孩子的手法拍著西野的背,卻惹來了西野的一陣笑。
“なな年紀比你大,你卻用這種哄小孩的方式哄なな?”
齋藤沒有回話,只是又將棉被裹的緊了一點。西野到底喜歡自己嗎?齋藤心裡不是很有把握,想要問清楚卻又害怕失去了此刻的安逸。
想了想,與其這樣一直不明不白,還是不如直接說出來。可是又該怎麼說呢?

西野的呼吸很平穩,齋藤猜她應該是睡著了。
“なな…要是你醒著,那麼這些話聽了就忘吧”
“其實那麼多天不來找你,是因為那天看見了你和若月”
“那時候很賭氣,可是我想想,你沒有錯,因為這就是你的工作,而且我跟你沒有關係,我也沒有資格因為你和別人站在一起,挽著別人的手就生氣或難過”
“嗯,なな,世界上一切東西都有可能改變”
“大海可能變成沙漠,沙漠也可能變成大海”
“或許哪天人們不再如此平靜生活”
“或許哪天鳥就不是在天上飛,而是遁入地中”
“可是有一件事情肯定不會變”
“なな,我喜歡你,不會變”
“…聽聽就好,忘了吧,晚安”

齋藤緩緩入睡,眼角還有一滴未乾的淚。


當西野醒來後,身旁那個人已經離去了。應該是已經走很久了,連餘溫都不給她留下。西野用手撐起了搖搖晃晃的身軀,眨了好幾下眼睛才發現桌上留下了一封信。
是齋藤留下的信。信的內容沒什麼好說的,只是簡單說著橋本臨時有事找人所以只好先走了,並且在信的最後囑咐了她要好好休息,有時間一定會再來找她的。

西野看了齋藤的信後沒說什麼,只是將信收進了衣服的夾層,向門的方向走去。隨後又好像有什麼東西忘記拿了一樣,又回到了房間內部翻騰了一陣後,才出了房間,順手將門給關上。


齋藤和岩本兩個人躲在角落,悄悄的一句話也不說,只是一個人專注盯著街道,一個人拿著手錶計算時間。
“三十秒”齋藤刻意壓低了聲音對岩本說著,“出現後,你來抓住,我負責捆起來,然後帶走”
後輩又轉過頭跟齋藤確認了一遍,兩個人交換了眼神,沒幾秒後岩本便衝出去從那個人的背後對她鎖喉,而後的齋藤也沒管那個人是否在掙扎,從岩本的旁邊往那個人頭上狠狠一拍,趁著那個人因為吃痛而張開嘴要叫出聲時將毛巾往對方嘴裡一塞。然後用手銬銬住了對方的手和自己的手,岩本也是如此。兩個人就這樣把這個人給銬回了橋本的辦公室。不過這對前後輩還是很慶幸橋本的辦公室距離這裡沒多遠,不然用走的可能得完蛋。

看著這對好搭檔帶著人回來的橋本,在這時正在喝水,而水差點噴出來。
“飛鳥,抓錯人了。”
“嗯嗯嗯????”齋藤還愣愣的站在原地,而橋本馬上從位子上站出來,把那個被綁住的可憐人口中的毛巾拿出來。
“讓你抓若月,不是讓你抓生駒”

為了平復無辜人的心情,齋藤倒了一杯水給生駒“生駒啊,以後別穿武士裝了…真的會搞混的”
然而橋本的心情卻截然不同。

“飛鳥,你是說當時只有生駒一人是嗎?”
“嗯”

“報告”堀敲了敲橋本辦公室的門,也沒管橋本是否讓她進來或許發話,就擅自開了口,“若月去了游女屋”然後,堀便不顧他人的追問或表情走了。
“真是一位奇怪的前輩…”岩本不自覺感慨。

齋藤皺起眉頭,“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若月去那裡是要幹嘛?”
“該不會…”
“快點!走!”橋本急忙披上外套,“飛鳥,先去叫人把游女屋圍起來,不要管老鴇會不會在那邊叨叨念念,快去!”

齋藤出去後急忙派人先通知那附近的手下把那一帶嚴格監管起來,最大限度的避免讓若月逃跑。然後她跟岩本兩人騎馬去現場。


“奈奈未”剛獲得自由沒多久的生駒在橋本走之前叫住了她,“我決定好了,我會試試看的”
在門檻前的橋本回過身向生駒敬禮示意,隨後跨出了公府的門檻,急忙向齋藤她們去的地方趕去。

所有人都走了,生駒嘆了一口氣。她撿起橋本放置在桌上屬於自己的銀色名牌,隨手放進了暗袋。起身,將椅子推回去。生駒再次閉上眼睛,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祝我好運,你們也是”


當齋藤到了的時候,外面已經堆滿了人。她把馬託付給岩本,讓岩本管控一下秩序,然後自己擠進人群。
“齋藤桑,聽說若月在一個叫西野的人那邊”
“嗯”齋藤什麼也沒說,只是把槍給裝上子彈然後上膛。靠著模糊的印象找到了上次西野帶她去的那間房,可惜若月跟西野並不在那邊。
雖然有點慌張,但是齋藤還是盡了最大的努力冷靜下來判斷情況。好像聽見了兩個人的爭執聲,聽不出來另一個人是誰,但是齋藤立刻判斷出那個有些低沉的聲音是若月的。她放慢了腳步,以減少噪音為前提走到了那間傳出爭執聲的房間。

房門是虛掩的。

齋藤一隻手拿著槍,一隻手放上了門把。她用力的吸了幾口氣,然後扯開了門,將槍對準著房間內。
“若月,出來”

若月在先前就聽到了齋藤的聲音,所以當齋藤打開門的時候她拿起了一旁的武士刀架在西野的脖子上。
“你要是開槍,別怪我不客氣了”若月看著齋藤那閃爍不定的眼神,心裡倒是樂了幾分。
西野拼命的想要掙脫出若月囚禁的範圍,可是她一個花魁哪裡可以拼得過武家出身的武士。她死死的掙扎著,眼角甚至落下了一滴不知道為何的淚水。西野望著齋藤的臉。那雙深色的眼睛在日光的照射下變成了不透明的深藍,那裡面是西野從沒看見的不安與堅定。

看著齋藤面對自己的脅迫毫無反應的若月,也開始有些焦躁起來了。眼前這個人不但不怕自己將刀劃上西野的脖子,她本身也不怕死,不然為什麼一直持槍前進呢?齋藤前進的距離越來越長,已經快是伸手就能抓住西野的程度了。

“哐啷”

若月將刀棄置在地上,轉身從後方的窗戶爬了出去。原本以為可以把這個人給甩開,但是若月不清楚的是這個人是真的不要命。
沒有理會西野的呼喚,齋藤奮不顧身的跟著若月跳出了窗戶,而被留在房間裡的人慌張的透過了正常的方式跑出去,想好好和齋藤解釋一切發生的緣由。

“飛鳥,夠了”
當齋藤跳下樓時橋本對著齋藤喊了這麼一句。被叫住的人只是愣愣的轉過身,這才發現西野眼中有著對她數不清的擔憂。
西野緊緊的抱住齋藤有些瘦弱的身軀,手用力的抓住了齋藤的衣領。被抱住的人有些不知所措,不懂得如何安撫人,只好輕拍著對方的背部。
“你剛剛跳下來的時候要是出意外了怎麼辦”語氣中的指責和委屈讓齋藤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到底是對是錯,西野很是委屈,哭泣的聲音斷斷續續從齋藤的懷中傳出來。
“我…對不起,是我欠缺考慮了”
“あす以後不要再做這種莽撞的事情了”


生駒家的門被外面的人猛敲,她把剛剛從橋本那邊拿來的東西給藏起來才去開門。

“想好了嗎?”
“嗯”生駒把門打開,示意若月進來。

她並沒有給若月準備水或是茶之類的東西,只是讓若月短暫的進來了一下又出去。
生駒制定了一套近乎完美的計畫,這是她跟橋本討論出來的結果,要是一切都在正常的範疇里,那這套計畫百分之百不會出錯,就算錯了也可以立刻整理出應對的方法。

現在若月是想要讓門第高的生駒跟著她去舊政府的陣營,一方面是生駒家可以提供許多良好的資源,一方面是生駒這種祖上名望高的家世可以為這場戰役拉攏過來不少的民心。
不過生駒原先就是橋本這派的,時常穿著武士裝也只是出自於少年人的中二心而已,並沒有什麼意義。現在,橋本給她的建議是假意加入舊政府,但是不要讓外部人士,甚至是新政府的大部分成員都不能知道,知道這件事的也只有橋本、齋藤以及成天跟在齋藤後面的岩本而已,其他人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要最大限度的保密住這件事,防止消息走風,那麼後面的身軀就不好辦了。讓生駒假加入舊政府,獲得一些戰略消息,然後再把這些情報給新政府。


為了在最後的時間內陪陪西野,也為了安撫白天因為自己行為而受到驚嚇的西野的情緒,齋藤在晚上還是留了下來。當然,她也是目送著橋本摟著白石進到小房間裡去才跟著西野走的。
“這傢伙…”齋藤一臉鄙夷的目送著橋本離開,橋本卻一臉得意的轉過頭朝著齋藤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嘛,齋藤得要澄清,她是想著早上西野受了驚,昨晚又被她折磨了一陣,所以才想着什麼都別做,今晚好好休息的,哪知道會變成這樣。
西野將齋藤逼到了牆上,兩個人之間隔了沒多少距離。花魁的臉看起來帶了一點不滿,拿著扇子抵著年輕軍官的下巴。
“是討厭なな嗎?”
“不是,怎麼可能討厭なな呢?最喜歡なな了!!”
“那,なな不收你的錢”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吧,主要是…”

還沒等齋藤說完,西野徑直啃上了齋藤頸部因為過於消瘦而突出的軟骨,而齋藤要說的話也變為了一聲悶哼。
“喂,等等”齋藤俐落的轉換了自己跟西野的位置,“如果真的要這樣,我不客氣了”


“我覺得七瀨那邊可能得出一點問題”深夜,白石朝著研究著公文的橋本說道。
“為什麼?”被搭話的人並沒有因為自己專注的事情被打斷而不滿,反倒是溫柔的摸了摸白石的頭頂。白石就像一隻溫順的貓,臉上的表情毫不掩飾的表達出了被橋本模的這一下有多愉悅。
白石挺起了身板,有些認真的回答了橋本,“按照你說的若月那樣…最近若月一直來找七瀨,或許得好好防備一下”
橋本的眼神有些怪異,想要說什麼卻又吞回了口中。只好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以掩蓋自己那一瞬間的焦躁不安,不讓白石發現。

看著這樣的橋本,白石也只是覺得怪異,卻不敢追問下去。新政府才上台不久,有一大堆的事情得要處理,不僅僅是管控好人們,還要收拾舊政府留下的爛攤子。橋本這兩天已經忙到快要忘記時間,白石也只好囑咐其他人提醒她記得吃飯,不要埋頭在政事裡面,然後累垮了自己的身體。


那天晚上,齋藤做了一個夢。
在那個夢裡面,若月與齋藤面對面坐在桌子的兩端,而西野坐在她們兩個人旁邊的那側。當她想詢問這是要幹嘛的時候,西野卻朝著她比出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又笑嘻嘻的從身後拿出一副紙牌。一副牌被分成肉眼可見有數量差別的三分,而齋藤手上那副最少,若月手上的最多。
齋藤雖說對此抱有疑惑和不滿,但還是乖乖的遵守著西野只對她定下的規則--這個房間要保持的安靜。若月和西野已經開始小聲交談了,可是齋藤聽不清她們說話的內容。
一個人閒著要也是閒,齋藤拿出了幾張,然後把剩下的牌放在桌上。她小心翼翼地將這些牌給搭建起來,讓它成為一座塔。在經歷了千辛萬苦以後,齋藤才將最後一張牌給放在上面,整個紙牌屋由若干個三角形和構成。

當齋藤想要出聲讓西野看自己傑作的時候,卻發現無論怎麼嘶吼她也無法發出聲音,只能看著西野和若月聊得越來越愉快。
她喪氣的低下頭,而忽然有一隻手伸出來將齋藤辛苦搭建起來的紙牌屋推倒。

齋藤臉上有了些許的怒意。根據座位判斷的話,那推倒她一切的應該是若月。然而當齋藤抬起頭的時候,卻看見了一個和她本人一模一樣的自己。齋藤錯愕的看著鏡中的那個她,手也試圖觸碰到那個人,可是卻跟被關在一個玻璃制的箱子內,出不去。
慌張的想要看到一旁的西野獲取安全感,可是卻只看到西野漸行漸遠的背影。齋藤閉上眼想要逃脫這夢魘,可是再睜開眼時場景卻變成了一個被鏡子包圍著的房間。

齋藤躊躇了一陣,最後拿起原先坐著的椅子,砸碎了在她面前的那一塊鏡子。有些鏡片飛濺到她身上,割開了部分皮膚,但是她不太在意。鏡子砸碎後的口,有一條路。她沿著那條路一直走,都找不到盡頭。


“呼…”齋藤坐起身,用手背擦著額頭上的汗水,還不斷喘著粗氣。
她藉著窗外微弱的光注視著西野的臉。月光把西野的臉雕刻的細緻,細長的睫毛隨著呼吸顫動,胸口也為之起伏。然而手卻抓緊了被子,眉頭也緊緊皺在一起,齋藤忍不住伸手撫平那緊皺的眉毛,手向下滑,摸了那光滑的臉頰。

齋藤嘆了一口氣。突然聽見了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她輕輕的下了床,放低了腳步聲走到門前。模仿了那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
…摩斯密碼?

“飛鳥,快點開門,我是奈奈未”
聽到了門外人壓低的聲音,齋藤才打開了門,“要開始了嗎?”
然而在橋本答覆齋藤的時候,齋藤卻趕緊將橋本的嘴捂上。
“不要在這裡說,這個房間有竊聽器。”齋藤用了氣音對著橋本說,“能先去你房間嗎?”
“嗯,走吧”


橋本將門推開,適時白石已經準備好了兩個人的茶。
不過齋藤的眼神還是有點不信任,所以橋本拍了拍她的肩膀,“麻衣是可以信任的人”
“飛鳥,可以這樣叫你嗎?”白石向齋藤問話,待後者點了頭之後才繼續說,“你得提防一下七瀨,不知道為什麼最近若月常常來找她”
聽到白石這番話,齋藤卻只是笑了笑,“即便我愛她,她也說過愛我,但是也無法掩埋住我跟她的關係如履薄冰的事實”

“飛鳥,走吧”臨走之前,白石替橋本整理了衣服。儘管有再多不捨,橋本還是得離開,她只能給白石一個長長的擁抱,寄託她的不捨。
“麻衣,我回來就帶你走”橋本低聲對著快要流淚的白石說道。

許久,先前被問號的人才答話。
“嗯”齋藤站在鏡子前,又擦拭了一遍那塊銀色彫刻著名字的胸章。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西野那天,也是在位置上擦拭這塊胸章的。

也記得,當初西野曾經問過這塊胸章代表著什麼?
“這是我的責任和使命,是人類永遠不能放棄勇敢,追逐良知和希望”

齋藤在與橋本前往軍營的路上時,不發一語,直到齋藤主動開口向橋本搭話。
“奈奈未,你猜我後悔嗎?”
“肯定的吧”
可是橋本卻聽到了齋藤輕輕笑了幾聲,然後將頭轉向了車窗的方向。時間還很早,只能借助稀疏幾家的燈光判斷現在的位置。
“不”齋藤又看向了橋本。
在這昏暗之中,大多數的事物都看不清。可是這一刻,橋本卻看到了齋藤的眼睛,那之中好像還正在泛光。
“這些事我們不做,誰來做呢?”

才到軍營,岩本便急忙向兩人報告目前的事情。
“要是沒錯,領頭人就是若月。生駒前輩已經潛入舊政府中了,不過那邊似乎還沒制定好具體的行動。但是前輩將一份軍令給複製過來了”說完,橋本接過了岩拿來的紙張。
信的具體內容齋藤沒有看清,但是橋本的臉色很明顯的變得差勁了許多。

“堀呢?”橋本將那封信揉成一團紙球,緊緊的握住。
“在這”堀放下了手中的書本,站到了橋本面前。橋本看到她時,將那團紙丟給了她。堀還沒來得及將全部的內容看完,只在她看了零散的幾個詞句時,橋本又下達了命令。
“死死盯著西野七瀨,不要在明處,暗處跟著她,把她可疑的行為和所有行動範圍給記錄下來,尤其是跟舊政府的人有接觸時,一定得馬上匯報過來,知道了嗎?”
堀點點頭,轉過身叫了幾個下手就去制定了監督西野的計畫,並且好好的讀完了那封信。

“聽清楚了”橋本大聲的說著,“天亮之前整頓好所有事情,我們沒時間了,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壓下舊政府,把對社會和人民的損失以及危害降到最低”

“飛鳥桑”見齋藤在角落一言不發的寫著東西,岩本便上去想要把事情問清楚,並且看看有沒有可以幫忙的,“這是…?”
齋藤過了好一陣才抬頭,“是蓮加啊”又將一張剛寫完的東西拿給岩本看,“偽造一些公文,好讓生駒那邊好辦事。等等生駒的手下肯定回來軍營竊取東西,這些就是那些人要的”
不過齋藤又勾了勾嘴角,“不過那群人只能拿到這些真正的東西他們是拿不到的”
岩本點了點頭,繼續看著齋藤的行動,直到停筆。
“說個故事吧”齋藤將那些公文放在一旁等著晾乾。


當她剛加入軍營的時候,才十三歲。她是一群人裡面年紀最小的,哥哥姐姐們對她寄予許多的照顧和期望。齋藤那時是因為無法忍受家庭那些繁雜又不符合正常的禮節和規定才逃出的。
齋藤很慶幸,那時碰到了橋本。橋本的父親在多年前因為莫名其妙觸犯了舊政府的法規被判死了,一個人生存,一個人長大。遇到橋本的時候,齋藤還只是一個學生,橋本也是,她們找了許多人,一起組成了現在新政府的原型。

花了九年的時間,舊政府終於倒台。齋藤已經二十一歲,她不再像十三歲時的單純而不懂人情世故。這些東西她在這些年看過了太多,已經不再對世界抱有那麼大的期待。

從小到大,齋藤見過的生死不在少數。
大多數的平民因為政府稅收過高而抗議時,舊政府直接派出軍隊,砍殺了一批人。而最終,也只是收到了舊政府的恐嚇。
齋藤曾經看過,想要進城的老翁被關在門外活活餓死,看過鎮壓暴動時落下無數的人頭,看過那些被賄賂的貪官污吏收了錢草草的結束了一個人的性命。這之中有許多不公,卻也許多人盲目服從。

在這九年,齋藤見過不少生死。她長大了,那些曾經寵著當初那個孩子的人,大多數都在戰爭中死去。到頭來,還是只剩下她跟橋本兩個人,就跟最開始一樣。


岩本沉默不語,齋藤卻拍了拍她的肩膀,“現在,該是你們接手了。你也是你這批成員之中最年少的,就跟當年的我一樣。或許奈奈未會讓你在我身邊工作,也是有原因的吧。”

天空已經開始發出不明顯的光輝,在最後的準備中,橋本把所有人給聚集在一起。
“要是可以,我希望一周之內舊政府被剷除。我有這些信心,因為我們做好了準備,粉身碎骨,為了國家也在所不辭。況且,舊政府在這之前勢力已經減弱了不小,我們必然會勝利”

有些人在抽煙,齋藤便走到了外面透透風。北風刮過,有些刺骨。
她閉上眼,腦中又浮現了學生時代的畫面。那些有關於已逝去的同伴們的臉一張張浮現再眼前,難過的情緒也涌了上來。齋藤察覺到眼角有些濕了,趕忙將淚水擦乾淨,然後叫上了岩本,出發。


就跟橋本所說的一樣,舊政府的勢力在先前就減弱了不少,再加上生駒的幫助,只要沒有意外,那麼肯定不會輸掉這場戰役。

已經到了橋本所預料的最後一天,全部的事情也差不多該收尾了。

“西野那邊有什麼動向嗎?”
“沒什麼”堀翻閱了這幾天記錄下的東西,又回答了一遍,“連若月也沒見到”
齋藤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便開口,“可是她說有事情要找我,我猜到時若月也會潛伏在暗處,你們也跟著去吧,躲著別讓若月發現”


雖然說齋藤已經預料到了會有一些事情發生,也預料到了若月肯定會要了自己的命,可是這幕是她從沒想到的畫面:西野依舊是穿著那身橘紅色的和服,可是卻提著一把格格不入的武士刀。

“飛鳥,對不起”西野舉起刀,朝著齋藤的方向,“我很愛你,可是我沒有其他選擇”
可是齋藤並沒有惱怒的表情,只是笑了笑,說了一句“我其實很早就知道了”

“我從開始,我就都知道了”
“我什麼的知道,可是我卻沒跟你說”
西野拿刀的手有些顫抖,與那天齋藤超她舉著刀時的沉穩不一樣,“為什麼不說”
“因為我愛你”

就是這樣,所以那天白石告訴了她西野的異常時,齋藤才會格外的冷靜。


“下雨的那天,我與你的相遇也是你故意安排的”

那時仍舊在下雨,齋藤在西野說要去沐浴並且出去以後,就只剩下齋藤一個人。
說實話,從那天跟著岩本從公館出來遇到西野和若月的時候,齋藤就有察覺到了不對勁。不論是若月的行為,或是西野的臉色。
她在屋內晃來晃去,卻看到了地面的木板有一塊翹起來,原本是想要把它給壓下去,卻意外的被掀開了,監聽器就藏在裡面。齋藤慶幸自己剛剛沒有說什麼話,要是說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就糟了。她沒有把監聽器弄壞,反倒是把木板給放了回去,裝作沒看見。

“你從窗戶跳下去那天,為什麼一直往前?”西野笑了笑,“我都被刀架住脖子了,真的不怕我死了?”
“你現在也要親手殺了我,不是嗎?”

“而且抵住了你的脖子的是刀背,我沒有瞎”

那時,齋藤並不是真的那麼冷靜,她也很怕若月一怒就殺了西野。可是她想起很久以前一位前輩告訴她的話,無論在什麼環境下都不可以急躁,要仔細觀察所有的東西。
仔細一看,齋藤發現若月的刀是拿反的,不但是將刀背抵向西野,而且是左手持刀。在若月決定要率舊政府二次推翻現政府時,曾經跟齋藤還有橋本的關係好過那麼一段時間。齋藤對於周邊人細小的習慣總是格外注意,自然也能知道若月的慣用手是右手,所以當時西野的生命還是很安全,除了看起來有點危險。

“若月跟你合作,不可能殺了你”
齋藤冷冷的看著西野。

這是西野第一次看到齋藤這麼低聲下氣,齋藤的眉眼放的很低,並沒有抬頭看著西野,也不敢看著西野。
“我說的軍情全都是假的”
“若月讓人來竊取的文件也是假的”
“為了讓你好過一點…我再說一個謊吧”

西野沒有回任何話。齋藤的餘光瞥見西野的刀仍舊指向她的腹部。
天空開始飄雨了。

安靜了許久,齋藤往前走了兩步,輕輕捏起刀尖。原本西野想要將刀收起,但是卻被齋藤威脅了一句“再動那就換我殺了你”
西野不敢亂動,只能任由齋藤提起刀。齋藤將刀指向了她自己的胸口,這是西野沒有預料到的。

齋藤放下了手,輕輕的說著,“我知道殺了我你就自由了,那麼就當這份自由為給你最後的禮物好了”
“現在我要說最後一個謊了”
“要是能輪迴,我們也別遇見了吧”
“因為我沒愛過你”

“好了,殺了我吧,狠狠的往我的胸口捅,最好一刀把我解決了,我不喜歡那些過於繁雜的手段”
“一刀,奪走我的生命”

儘管眼淚已經滴落下來,西野還是奮力的,一刀刺進了齋藤的身體內,齋藤卻又勾起了嘴角以掩蓋自己落淚的事實。
“なな,我喜歡你”
“來世還是想要遇見你”
“那些話都是假的”
說著,齋藤的口中開始咳出血,“這個時代太亂,所以我們還是先不要相愛了吧”

西野閉上了眼睛,將刀從齋藤體內抽出,然後看著齋藤倒下。
那夜的告白,西野並不是沒聽見,可是她不願去回應。

在齋藤做夢的那晚,西野也做了一個惡夢。夢裡,西野夢見了齋藤,那個齋藤與她面對面坐著,西野不斷的說著她被選為花魁後所付出的努力,齋藤只是點頭,溫柔的看著西野,並沒有回話。
後來,她被困在一個迷宮裡面,而手中拿著一個銀色的名牌,她不斷的在那之中反覆徘徊,一直找不到出口。西野選擇放開了那塊名牌,在那之後很快的找到走出去的方法,在到出口之前是一條直線。她以為站在出口等她的是齋藤,便很快的跑了過去,直到到了盡頭才發現,那個人並不是齋藤,而是若月。

再然後,她就忘記了。

西野準備將刀也往自己體內捅,“傻瓜,我怎麼可能丟下你一個人”
正當她準備實行自己的想法時,若月卻帶著幾個人突然出現了。

“七瀨,走吧”
並不是尋求著西野的同意,而是直接將西野給帶走了。


生駒帶著岩本撥開草叢急忙的想要找到齋藤,卻因為不熟悉地形而繞了許多路。
“生駒前輩,飛鳥桑在這裡!”岩本找到齋藤時急忙的向另一邊的生駒吼著,讓生駒透過聲音找到自己和齋藤。
兩個人扛著早已昏過去的齋藤,急忙下了山去與橋本匯合。

當橋本看到齋藤已經昏迷還鮮血直流時,整個人心都要碎了。
那是從剛開始就一直跟著自己的孩子啊…拜託…不能有時啊…


齋藤再次醒過來,已經是好久以後的事情了。

“幸好這孩子還年輕啊,身體自我修復能力還是很好的,最快一個月就能康復了,一般來說一百天內會好的”

“齋藤桑好”一個看起來很可愛的女孩子在齋藤的床旁邊替齋藤整理東西,“我是星野南,橋本桑讓我來照顧你的”
“啊...”齋藤的眼神有點空洞,橋本剛好走進了病房。

“好久不見啊”橋本拍了拍齋藤的頭頂,“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那個?”
而齋藤沒有說話,只是一臉扭曲的看著橋本。
“還能有這種表情,看來恢復的不錯?”講是這樣講,不過當橋本看見了齋藤胸口那厚厚的紗布後就想撤回這句話了。
“…先講好消息吧”
“有人要結婚了,其中一對是我跟麻衣”
“壞消息呢?”
“西野要嫁給若月了,有興趣了解一下嗎?”

然後,齋藤罵罵咧咧的把橋本給趕了出去。
說不關心都是假的,怎麼可能就這樣不關心。

後來,陸陸續續發生了一些事情。齋藤跟星野的相處自然不用說,是很和諧的,兩個年齡相仿的人在各種方面也很合得來。
齋藤的傷估計是很難好了。她為了讓社會恢復運作跟橋本很長一段時間都放棄了休息,就算在輪椅上也要繼續工作,用橋本的話來說,就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而這卻無形中奪走了齋藤生命的一大部分。

起初所有人都沒有察覺,除了齋藤本人很清楚自己的身體是有多糟糕。齋藤刻意隱瞞了自己身體每況愈下的事實,當橋本問起的時候總是笑著回答比原先好了一點,讓大家不要擔心。

齋藤在下雨的夜晚總是會想起西野,想起一開始的時候的遇見。明明知道西野已經嫁給了若月,她卻還是反覆出現在齋藤的夢裡。


又是猛烈的咳嗽。齋藤用手摀住了嘴,再將手拿開時,上面已經染上了不少的鮮紅,仔細一嗅還有鐵生鏽的味道。

“飛鳥桑”岩本上前扶住了齋藤的身體,“沒事吧”
“我很好”
橋本即便被一群人圍起來,但還是能察覺到齋藤的怪異。她推開了離她進的人,剩下的人也乖乖讓道。
見橋本走了過來,齋藤將自己的手放在身體後面擋起來,“怎麼了嗎?奈奈未”
“手伸出來”橋本對齋藤說道,可是許久也不見齋藤將手伸出來,又加重了語氣,“這是軍令,手伸出來”
畢竟軍令入山,不可反抗,齋藤只好乖乖伸出手。
“我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啦...”
“你瘋了嗎?”齋藤的手變得鮮紅,大家到這才知道齋藤身體已經變差了許多這件事。橋本抓著齋藤的衣領,“為什麼不說出來?”

“奈奈未”白石將兩人給拉開,“你冷靜!”
“我怎麼冷靜?我怎麼冷靜!”橋本嘶吼著,“飛鳥對我來說就是家人,看見了自己家人身體變成這樣,誰能冷靜?”聲音染上了哭腔,橋本繼續說著,“換作是你們任何一個人,可能嗎?齋藤飛鳥!”


“飛鳥…還能活多久?”
“大概可以維持良好的狀態三年吧,或許會更久,但是絕對要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橋本盤算著給齋藤減少工作量,並且告訴她這個想法時,卻被齋藤拒絕了。
“奈奈未,我只有一次的生命。都已經到了最後,能不能讓我隨心所欲一回?”
看著齋藤這麼真摯,橋本也不好拒絕。

橋本不自覺的追憶起了和齋藤年少時期的回憶。齋藤一直以來都很乖巧,成天待在橋本的身邊。在經歷了九年戰火的洗禮,齋藤也長大了很多,更不用說是上次讓齋藤差點喪命的那回。


又是討厭的下雨天,而且偏偏是在齋藤願意出門晃晃的時候。在出門前天氣看著很晴朗,齋藤自然是沒有帶上雨傘才出的門。
礙於肺部受傷,齋藤不能馬上跑回家或是跑到附近的商店躲雨。見旁邊有一個可以躲雨的棚子齋藤便加快了步伐走那裡面。自從受傷了以後齋藤的肺活量變小了很多,而且不敢跑跳,一跑一跳便要咳出血。在她理解了橋本以後,她便不再那樣傷害自己的身體。

一把傘映入眼簾,大雨模糊了視線讓齋藤看不清那個人是誰。只看得出來那個人穿著大紅色的和服。她的頭低着並且背對齋藤,所以齋藤理所當然的看不見那個人的臉,不過倒是看得出來是女性。修長的脖頸和盤起的頭髮所帶來的背影,讓齋藤看著有點熟悉。


西野今天是偶然才出的門。從嫁給若月之後便很少出家中了。聽說若月又在外面惹事了,儘管只是名義上的妻子,但是西野還是決定裝裝樣子去探望一下。

岩本看到她的時候還很有警戒心,可是當西野說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之後岩本便帶著她去找被暫時押在警局兩天的若月。

“為什麼進警局了?”
“就…”若月撇過頭不願說話。

不願說?西野只好給一旁的岩本一個眼神,岩本自然理解含義,拿起了旁邊記錄的簿子就中氣十足的念起若月被押進去的原因。

“聚眾打架,把人骨頭打斷了”

……
人都多大了,也打仗過了,為什麼還是這樣呢?西野無奈的搖頭連帶嘆氣。

“那個”走之前,西野在門口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飛鳥在嗎?”
岩本聽到之後似乎氣笑了,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西野,“人都只剩下半條命了,終於想起來啦?”語氣之中還帶有一些嘲諷,西野聽了之後不自覺的咬住了下唇,低著頭,手握緊了紙傘。
“出去晃了,能不能找到就看緣分咯”拿下了帽子放在一旁的桌上,岩本看著天空長嘆了一口氣,然後又轉過頭看向了西野,“要是死了我岩本蓮加跟你沒完沒了”
“在中心街,你自己慢慢找”


在雨中看見躲雨的齋藤那一剎那,西野又感覺一切回到了以前。就好像中間一切都沒有發生,她們兩個才認識不久而已。
可惜齋藤蒼白虛弱的臉色可騙不了人。

西野原先以為齋藤會上前看她是誰,不過還是她想太多了,齋藤根本沒有這麼做。

齋藤出神的看了一陣那個背影,她想起了那個下雨天撐著傘的花魁。
雨其實也不是很大,稍微淋一點還是可以的。

不能在外面停留太久,小南還在家裡等她呢。

齋藤走到了那個人斜前方,轉過頭確認了那是西野。然後不留感情的向著雨中走去。

那個十五歲的孩子也長大了,她不會再為過往留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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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銳_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